久久小说下载网 > 惊悚 > 禽兽王朝 > 《禽兽王朝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3

《禽兽王朝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3(1 / 2)

他阿爹是齐人,他阿娘是齐国的公主。他身上流着齐人的血脉,却偏偏生在了北周。

他听阳信的话,再不同太师府交往,行猎之时常常一人独行,旁的勋贵子弟对他嘲讽讥笑也按捺愤恨不与相争,久而久之也领略了其中乐趣,以为独身清寂远胜于聚众喧嚣。

十一岁那年,他独自策马自林中猎鹿,正欲弯弓搭射时却听见后方有人声,怕生事端便勒住马,眼见那鹿跑走。

他心里含了怨愤,回眸一望却见是皇帝的四弟宁都王,眉目俊朗的少年朝他笑了笑,满身俱是无匹贵气:“你挡到孤猎鹿了。”

“臣妨碍殿下兴致,有罪。”他低声道,心下竟自嘲般庆幸这深蒙先帝宠爱的宁都王未曾一来便对他口出恶言,“臣这便离开,请殿下勿怪罪。”

他控缰欲走,身后,宁都王却出言叫住他:“既然遇到了,不妨一同行猎------阳将军可一箭双雕,孤久闻其名,想要领教公子骑射。”

“从命。”他无谓道,心想宁都王乃陛下亲弟,应当出不了什么差错。

回府之后同父亲说了今日事,阳信也道并无差错,翌日,府中却接到太后传旨,授他司卫上士,平日可随宁都王游猎读书。

“阿羿鲜少向哀家求人,想必昨日同猎,你们定然相欢甚罢?”去谢恩时,太后元氏一派慈爱之色,她身侧的宁都王轻笑,望向他时目光灼灼,“难得见工骑射如渊者,怎不想着早日向阿娘求来呢?”

太后拍了拍幼子的手,笑语道:“你这孩子眼高于顶,倒是从未见你如此看重旁人。”

他们母子又闲话家常几句,他跪在殿上,却觉心中发酸:他从未见过母亲,更况论领受这母子间的舐犊之乐。

彼时宇文独虽独揽大权,却还不及后来跋扈,元太后及其诸子尚有威仪,况论宇文羿作为幼子,本就是最得太后疼爱的。宇文羿并不在旁人面前掩饰对他的看重,而有了宇文羿做依仗,他在北周宗亲贵族中,也的确好过了许多。宇文羿自是无所谓这些的,倒是他心里时时不安,不知该如何谢他。

那年伐齐后,父亲便时常在外征战,他深知齐军用兵策略,逢战必胜,在北周愈发被倚重之余,却也愈发为轻狂之人看轻。那些王公子弟不能在父亲面前出声,便喜欢从他这里讨场子,一日他们谈及来日从军之事,个个挥斥方遒,他想起父亲之事,一直默不作声,却有人留意到他,刻意询问道:“阳公子怎么不说话?你骑射最好,来日不从军吗?”

“不敢妄尊。”他饮了一盅酒,“来日之事,现下如何能断定呢?”

“怕是推辞吧?”那人嗤笑,眼中尽是讥嘲,“也是,北齐皇帝可是你亲舅舅,他要是御驾亲征,在阵前喊你一声外甥------你是不是得当众倒戈啊?”

场上一阵哄笑,出身那人尤为得意,大笑着他一个齐人何必同他们周人混在一起。却有人抓住他发髻把他拖倒在地,那人正想发怒,见了来人却不敢出声,只得诺诺道:“宁都王殿下。”

“阿渊自幼在北周长大,如何不算周人?”宇文羿冷冷道,“尔等往上数几代,南逃北渡者不知凡几,你在此妄言,何不回去翻翻自己家谱,保不定是南陈还是突厥来的呢!”

他说完便拉着阳渊的手扬长而去,阳渊心里感谢他为自己解围,又暗忧他如此不留情面让自己同场上人彻底结了仇,因而最后说:“何苦如此教他们落面子呢?”他上马和宇文羿并辔而行,“你也知晓我同他们不一样,他们祖上不过是因战乱离散,我却真的摘不清齐人的血脉。”

“那你以为,你是齐人,还是周人?”宇文羿问。

他本该直截了当答复宇文羿,话出口那一瞬却心生踌躇,宇文羿一急,勒马道:“你从小长在北周,父亲已是北周重臣,如何不是周人?”他拿马鞭抽打着阳渊马腹,忿忿道,“还有我呢,我是周朝皇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就不是周人了?”

“哪是这么个道理?”阳渊啼笑皆非,而胯下马匹嘶鸣一声,已然疾驰,“那宁都王殿下,您倒是同臣说说,为何林中一遇,就要臣做您的侍读?”

“孤早早就留意到了你,那日在林中相遇,不过是给孤向母后请旨添了个由头。”宇文羿在他身后催着马,一时追不上他,声音便吼得更大,“我早就看上了你,早就想你同我做朋友!”

阳渊心中有一道暖意淌过,回眸望着那翩翩少年,对脚下这边土地终于有了一丝浅微的亲近,这么一个分神间,宇文羿已经追上了他,他把阳渊拽下马,两个人一起滚在草地中,那时尚还骄纵任性、在母亲兄长庇护下单纯热烈的宇文羿缠着他说个答案,他无奈,便认真道:“周人,当然是周人。”

“为何是周人?”宇文羿不依不饶。

“我最好的朋友是周人,我也是周人。”

宇文羿终于满意了,翻身把他扶起来:“以后旁人再敢说你是齐人,你就找我,孤说你是周人,这世上便没人敢说你是齐人!”

回府后他同阳信说了今日事,阳信闻言,抚剑长叹道:“难得宁都王看重你,往后你更不能辜负他才是。”

“那我当如何?”他问。

阳信将剑丢给他:“随阿爹上战场罢。”

他怀抱着剑,开心地叫好。

他对战场是有着向往的,甚至于他是喜欢战争的,他们父子境遇最早的转换便是因着成统元年那场战事,而他看得见阳信每每离家出征后的疲倦,便愈发想替他分担这样的责任。次年春天,他便随着阳信一同到了晋州。

在第一次真正与人拼杀前,他是喜欢晋州远胜过长安的,军中对阳信的信服远胜过长安,虽然偶尔也能感到被人排斥的不快,却也是直愣愣说出来,远胜过面对长安城中那些阴阳怪气之人。

然而在长安策马行猎远不同在战场上厮杀,从第一次真正与敌军拼杀后他便明白了。昨日同你说笑的兵士明日便埋骨黄土,而这个时候,他也看到了父亲在战场上与平日判若两人的凶悍与好斗,每每亲身冲锋陷阵后,身上皆遍体鳞伤。他替父亲上药时眼见那触目惊心的新旧伤痕,忍不住道:“兵家四势,父亲以兵阴阳成名,何故如今年岁见长,还要不顾惜身体拼杀?”

“我成名时,率领之部是你祖父麾下军队,对我信服之至,自可以居于后方指点,如今统帅之部不知性情、习俗不通,不身先士卒,如何能教他们信服?”他伸手抚摸着阳渊的头发,他是男子,又是行伍中人,表达关爱的方法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种,可当阳信梳理着他毛躁的鬓发时,他总是能从这样的亲近中感到一种被依托的安心,让他知道他在这世上并非无依无靠,“阿爹今日多辛苦些,来日你便不必像阿爹一样。”

“我不要阿爹今日辛苦,我来日会替阿爹辛苦。”十二岁的他抱着阳信的肩膀,喃喃道,“我只有阿爹。”

阳信怅然,将他抱在怀里:“阿爹又何尝不是只有阿渊呢?”

他在心里摇摇头,心想父亲至少曾在北齐长大,纵然背井离乡也能在梦中怀恋过往,而他既不曾到过北齐,也不曾认为北周便是自己归属。纵然游猎的快乐和沙场的刀光能让他依稀感受到一点主宰的快乐,可他知道那并不能令他真正放心。

他没有母亲,没有故乡,只有父亲是他血脉牵连的人,让他能告诉自己自己并非是孤苦无依的。他比阳信更年轻,对齐地也未有着眷恋,阳信身心承担的痛苦,于他而言并不以为重。

两年之后,阳信已经放心他独掌一军,而又一年被召回长安,其间的政局已经天翻地覆:宇文独废帝而立义川王,为平息众议决意一举破齐,以功业慑群臣口。而伐齐之人,他首先想到的仍是阳信。

阳信固辞不受,宇文独却咄咄逼人,深夜,他来到父亲房中,相劝道:“父亲并未党同太师,陛下与太后皆知,而此番若是一统北朝,北周自无人再质疑父亲忠心。”他拉住父亲的手,恳切道,“若北朝一统,父亲也不必再终日在沙场搏命,可以在家中颐养天年。”

“休歇不得的。”阳信低低叹道,“吞并了北齐又如何?北有突厥,南有南陈,若是这天下一统,或许真可休戈,我年少时也曾有这样的梦,那时骄狂,不知天下纷乱百年自有缘由,衣冠南渡后,如刘寄奴、魏孝文者皆未成此大业,又如何是我一人能扭转的?”

是,若是一统天下,如何还分北人同南人,齐人和周人?而父亲也不必因他对昔日同胞下杀手终日抑郁。他静了静,又道:“可若北朝一统,父亲也不必在沙场上对齐人挥刀,于父亲一人,也可谓再无杀伐之祸。”

阳信并未出声,可他知道他已然心动。然而真正使他下定决心,还是宇文独再来时。

他这番来是请罪的:“本公以为,伐齐唯派将军,虽将军还未领命,朝野上下却多以为此,可恨高钧残忍昏庸,以为将军已然领命,竟命人诛灭将军在齐地的三族!”

他侍立一旁,看见父亲顷刻之间脸色大变急忙上前,而在他抱住阳信时,胸前即被鲜血浸透。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此事的前因后果,看向宇文独的眼神完全无法抑制住恨意,只是宇文独此时亦为阳信的样子惊住,一时没有留意到他。

阳信次日才醒来,闻讯赶来的的宇文独似乎也略有悔意,言将军若抱病,伐齐之事不必亲领,而阳信摇头,言语间恨意入骨:“高钧逼死吾妻,冤杀吾族,我为夫为子,不可再相辞了。”

宇文独面有惊色,须臾长叹道:“不知将军携子来周,竟是这等缘故,高钧何故要逼杀自己亲生妹妹啊?”

“此乃我家事,不必告诉太师。”阳信不欲多言,“太师请回吧。”

当室中只余他们父子二人后,阳渊几番踌躇,却仍不敢问话,阳信看着他,眼神中忽然有了丝疲倦苍老之色。

他抚摸着阳渊的眉眼,而后又到鼻梁下颌,阖上双目,低低道:“阿渊,你越来越不像你阿娘了。”

那是阳信第一次主动在他面前提起母亲,他心中本有千万桩问题想追问,见父亲如此却只得按捺。

阳信病愈后便领了虎符筹备出征,他协同父亲处理军务,少有闲暇,偶然才有时间同宇文羿见面。他对他很是担心,反而要阳渊宽慰他。

“我几月后就回来。”他说,“若是来得及,还可同你喝一次重阳酒。”

“我知道你几月后就回来。”宇文羿喃喃道,“可阿渊,我总觉得你这一去,回来世事便全然不同了。”

一语成谶。几月后,他同宇文羿都经逢大变,以至于现在看来不乏暗箭风波的日子,竟是人生中难得宁和的少年时光。

北周举国之力进军,而北齐吏治混乱,边防军需多有克扣,在骄兵悍卒势下几乎是望风而降。周军连战连克,前锋行至雁门关,却久攻不下。

“雁门守将为何人?”帐中,父亲问。

“高钧第四子,高行。”军吏答道,“封的是广宁王。”

仿若某种对宿命的预感,那个名字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帐中部将却笑了起来:“难怪攻不下这里,高钧再昏庸,也不会克扣儿子的军饷。”

“应当也不是军饷的缘故。”军吏道,“这广宁王生母卑微,并不得宠,否则也不会给封到广宁这样的地方。不过传言他容貌秀美至极,竟像个妇人一般,以至于打仗时都戴面具的。”

“听着倒是个有趣的人。”他轻笑,看向父亲时却见他似有所思,屏退众将后,他问道,“父亲可识得此人?”

“留意过音讯。广宁位于齐地北部,常为突厥人侵袭,广宁王到后,突厥却鲜少来犯,应当是真有些本领的。”

“那就更有趣了。”他笑道,“不知来日在战场上可否碰到。”

他心里确实对高行有些兴趣,甚至有些期待,而很快他就见到了他:

他率兵攻城,肩上却中了箭,疼痛难抑正欲避走,齐军却拦住他退路,幸后方尚有周军,他且战且退,想借机突围,胯下马匹却被人削去一掌,嘶鸣之下滚落在地,他连忙爬起来同齐兵近身拼杀,想抢过一匹马。

此时齐军却骤然士气大振,他回眸一望,却见是一少年将军冲入阵中。那少年将军长发披散,以一青铜面具遮住面容,长枪甲胄顷刻溅满鲜血。

他正冲向他,而战场上竟无人能拦住他片刻。

一片尸山血海中,那个鬼面人赤红的甲胄耀眼胜过落霞,他枪尖逼近,而他根本无从躲避。生死一线的瞬间,心脉间的震动几乎要扼住他呼吸,那却并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悸动------

这一刻,他分明还没有望见高行的面容,同鬼面后的黑眸四目相对时,却有似曾相识、而魂灵俱寂之感。

很多年之后高珩问他,在那一刻的绝境中为何反而没有了恐惧,他玩弄着高珩的头发,想了想,低低喟叹道:“心有灵犀,亦或是一见倾心。”

最新小说: 睁眼八零:和凶名在外村霸有崽了 科举:儿啊,光宗耀祖全靠你了 末日重生之高维病毒 蛇棺美人 豪门老板太缠人,美艳秘书想离职 刚下山,就被美女师姐包围了 男闺蜜让我恃宠而骄 黄泉借命人 心声被偷听,带爹爹把皇帝拉下马 古代天灾:全家一起去逃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