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还有商业。”阿玥轻声道，“我虽然能够利用一些爸爸的人脉，但我自己只是个初中生，能力也有限，无论要做什么，都需要依靠他人的力量，但你教会我使用契约……”
“契约？”
“嗯，契约。”阿玥道，“比如那次我们四个签了一份契约，那份契约保住了我的秘密，后来通过契约得到了那些叔叔阿姨们的支持，我夺回了一部分公司的产业，再后来通过契约，我让很多有能力的人聚在了一起，一起把游戏做到了现在……”
陈钦挠了挠头，原来是要说这个。
“契约确实是市场经济的基础，这也是你自己领悟的结果。”
阿玥却又说道：“但你教我要贪婪，其实应该也不只是那个意思吧。以前的人只会满足自己的贪婪，但契约可以让契约的双方都得到好处，才能让我这样一个初中的小女生走到今天……”
“不能这么说，你承担了风险，你组织了生产，你操纵了一切复杂的决策与设计，你当然可以得到这些，契约不过是商业的工具而已。”
陈钦还没说完，却感到阿玥又碰了碰他的胳膊。
转头迎上了她的目光，少女乌黑的眼睛在清晨的昏暗房间内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但是你呢？”
她徐徐说道：“你教我跟别人签了很多契约，但是你自己却从来没有说过……当初你帮我保密，后来你教我跟大人谈条件，后来甚至连宋子云和郭阳、你都帮我跟他们签了那份合同，但唯独你自己从来没有说过。”
“这我不是说了么。”陈钦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就挺喜欢做游戏的，跟着你做游戏我就很开心了。”
“我觉得我们也得有一份契约。”阿玥认真道，“我知道你的帮助很大，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你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说着，阿玥拿出纸笔，放在笔记本电脑旁边的桌上，陈钦连忙道：“所以说不用了……我又不缺钱，也不稀罕跟你这小丫头分赃，签那玩意干嘛。”
见阿玥似乎不乐意，补充道：“你就当是人情债好了，真觉得过意不去，等到时候你爸醒了、让他提点水果来谢我好了。”
说着陈钦要起身，阿玥却硬拖着他不让他走：“这不行，人情债也可以签呀，契约又不都都是分赃，当初咱们保密的时候，不也是人情契约吗？”
感觉这侄女是有点学歪了，非要拿出早就备好的纸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玩笔仙呢。
而且还在纸上写道——
‘阿玥很感激陈钦的帮助，无论陈钦想得到什么，阿玥都不会有怨言的。’
然后把纸笔推给陈钦，陈钦无奈：“所以？那现在烧了就行呗？”
“契约是双向的，你也写呀。”阿玥一本正经地提醒道，“就说陈钦想要什么、或者希望将来会怎么样嘛。”
“行吧。”
大概小女生就喜欢这个吧。陈钦无奈地接过纸笔，在上面落笔：“只要阿玥……”
“高立昇！”
关键时刻，有女人出现在了工作室门口。
不是别人，是小高的前女友，她喝醉了。
明明分手了，一大早跑到这，指着高立昇就骂，说他狼心狗肺，说他心大萝卜，说他勾搭其他女人。
小高据理力争，说明明是你翻脸不认人，又拉了一群兄弟上来助阵，兄弟们当然很给力，站在高大哥身边声势很足，却是小高自己目光闪烁，说到关键问题的时候吞吞吐吐，似乎还真是他自个胡乱沾惹草……
人越聚越多，情况越来越乱，女人哇地一声吐出来，现场一片狼藉。
陈钦刚跑出来看热闹，也连忙捂着鼻子回去了。
“男女关系混乱就这结果，好多做生意的都是栽在这个上面，你将来可不能学小高。”
捏着鼻子回来，看到阿玥还拿着那份契约站在原地。
陈钦装模作样地训斥了她一句，然后自己回去工作了，阿玥看着陈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闷闷地鼓了鼓脸蛋，但是因为气氛不一样了，她也只能把东西暂且收起来，然后出门去了。
而这件事好像就这么结束了，之后，阿玥出去打了电话，云服务很好谈，星系的客服很友善，没有因为她是个中学生就不待见她，听她说了需求之后，就直接报了个价——其实星系没怎么做过这样的生意，但是在传统的数据中心业务当中，给私服搭环境已经是一门成熟的生意了。
倒是回头给公司打了个电话，引起了一些混乱。
十二月之后，快看做着他们的《三国名将志》。本以为阿玥的项目没通过，她一个小姑娘大概也不做了，没想到这才一个月，竟然都快上线了。
公司高层预感到了什么，想知道她的游戏到底怎么样了。
但是他们在之前的开发工作中什么作用都没起到，阿玥到了现在、也不会再主动配合他们了，而动用一下快玩的资源的话，本来也用不着再得到他们的首肯。
一时间公司内部风声鹤唳，据说周红祎又打算带人来龙山，阿玥及时通知长辈，顾家的长辈似乎也在准备来龙山壮声势。
风暴即将来临，阿玥也有点紧张，之后的两天，没跟陈钦提过那份孩子气的奇怪的‘契约’。
至于项目确实已经快完工了——也许是之前的积累有了结果，又或许是星系的云计算确实给力，一天后，服务器端就远程部署成功了，之后调试工作也很顺利，修了几个小bug，把资源安装成功后，游戏竟然就可以直接上线了。
而就在这时，竟然下大雪了。
进入2008，天气越来越冷。
元旦结束后，南方普遍降下大雪，气温跌破新低。各地公路堵塞，火车也因为春运开始而陷入了半瘫痪状态，周红祎带着一帮人，本想买票再来龙山看看，结果被堵在了临安火车站。
至于阿玥的长辈当然也一样，关键时刻，堵塞的交通似乎为这个突然的消息又带来了新的变数。
不过开发工作一如既往，一切顺利。
低温可能会断电，但是断不了网，新时代就在电信局附近，小高提前备了柴油发电机，而且龙山目前供电还算稳定。
在与星系网络达成了一份新的云服务合约之后，开发工作与上线工作一起进入了快车道，阿玥自己作为老板，不能说很忙，但已经可以把时间抽出来、用来补习落下的功课了。
期末考试越来越近，天气越来越冷。
每天在教室里讨论着游戏上线后的宣发方案，从外边进来的同班同学裹着厚厚的围巾，教室过道里满是雪水与污泥。
下午去新时代的时候，看到路边的电线杆上挂着冰棱。
楼下的新时代已经关门了，到工作室，小高躺在沙发椅上，看着面前的屏幕发呆，那女人那天跟他大吵一架，大伙才知道他又交另外的女朋友了。
小高见两人推门进来，问道：“你们学校没停课吗？”
“现在还没有。”
“停课了多好，你们那游戏现在也快上了吧。”小高问道，“决定是哪天了吗？”
“就20号。”阿玥背着包，跟在陈钦后面，认真回答道，“20号就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