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也鼓鼓脸颊:干嘛总是逗我?很好玩吗?
他用力擦擦嘴唇,在昏暗中,嘴角扯起一个弧度。
等陆也吃过药再次靠在床头,他看傅承淮可能会离开去休息,可是自己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承淮哥,你看电影吗?
嗯?傅承淮正在看手机上的微信消息,听到这话道,想看什么?他伸手去拿遥控,对着床对面的柜子按了一下。
黑色的电子显示屏从柜子里慢慢升移起来。
傅承淮将遥控递给陆也:你选。
陆也想,那就是不会立刻走,他愉悦地枕着靠枕看向屏幕,随手按来按去。
看到陆也点开一部经典的惊悚犯罪老片,傅承淮轻咳一声:这个片子小孩子不能看。
我成年了。陆也沙哑的嗓子坚定不移地反抗,那就看这个吧。
他扭头看向傅承淮:你看过吗?
念书的时候看过。傅承淮看着电影介绍,在脑海里回忆具体的画面,看向陆也,真的看?
陆也固执地点头。
那就看吧。傅承淮淡笑,欢迎进入成年人的世界。
陆也嘀咕道:不是犯罪片么?又不是
傅承淮道:除了se情,犯罪也有十八禁的。没事,你胆子小,我给你挡着。
陆也看他斜靠在床头,自己便默默地往另一侧挪了挪:承淮哥,你躺上来吧。他让出一个靠枕。
傅承淮也好久没跟人一起看电影,还是这种九十年代老片,他从善如流地抬腿上了床,又将枕头放放好:行,开始看吧。不过这片子时间长,你要是熬不住就睡。
陆也答应了,点开播放按钮。
伴随着旧式黑白片中的干燥沙漠入目而来,响起低沉沙哑的曲调,电影正式拉开帷幕。
晃动、杂乱、无序,时而黑白、时而血红的画面一帧一帧闪过,陆也感觉有点晕眩。
傅承淮低声道:要是不喜欢,就换一部吧。
不用,挺好的。陆也刚说完这话,就看到黑白屏幕上的瘦削女主角穿着胸衣开始随着唱片机的音乐扭动,紧随其后的是,第一个受害者被杀。
他注意到时间进度,五分钟,而这部片子一共时长两小时。
在疯癫的画面中,陆也小声问傅承淮:一共是不是要死好几个?
五十多个,以及一整个监狱。傅承淮嘴角噙着笑意,还看吗?像是在吓唬小孩子一样。
看!陆也默默道,我不晕血。话音刚落,一个胖女人被木仓命中,血溅当场。
这是一部血腥暴力犯罪片,带隐晦se情画面,但陆也竟然看出了一种狂野的浪漫情调。
他想,自己可能没看懂。
杀人狂的浪漫?
不过算得上是一次很新鲜的观影体验,毕竟陆也长这么大没看过剪辑如此跳跃、拍摄手法如此夸张、角色如此神经质荒诞的片子。
伴随着电影结束,陆也听到了傅承淮在跟着片尾曲轻哼。
他瞳孔微缩了一下,原来傅承淮漫不经心地哼歌时声音这么低沉悠扬,有一种喷薄的男性魅力。
他多么想转过去看看傅承淮的神情,可是又怕打扰他,或者他停下哼唱。
于是,陆也只能静静地听着。
等电影彻底结束,傅承淮的轻哼越来越低,陆也扭头问:这是什么歌?
《The Future》。傅承淮道,科恩的歌。
未来?
怎么怎么拼的?陆也有些羞赧,我是说歌手的名字。
傅承淮勾着薄唇浅笑:手拿出来,我写给你看。
陆也乖乖照做,将手掌朝上递过去。
傅承淮抬手,指尖划在他的掌心,慢慢地写下几个字母:Cohen。
他的指尖暖热,在相信滑动时候,有些痒,陆也柔软的内心像是被他轻轻抚了一下,某个地方陡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情愫。
他悄悄抬眸,细细地盯着傅承淮低眸时的神情,专注,温柔,让他想起电影中被大风刮走的女主角头上的白纱。
男女主角在大桥上割掌相握,血液交融,达成婚姻的契约,圣洁的白纱让女主角像天使一般。
陆也不合时宜地想,傅承淮如果是个女人,可能比天使更像是天使。
等傅承淮写完,他看向陆也,语调轻松地问:知道了?
再写一遍可以吗?陆也傻乎乎的道,太快了。
他知道傅承淮又要说自己笨了,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就想让他的手指在自己的掌心,好似嬉戏一般的游动。
但意外的是,傅承淮没有说他笨,也没有笑他傻,而是认真的托住他的手背,一边写一遍道:c-o-h-e-n,全名是Leonard Cohen,记住了?
想说再写一遍,可是会被他发现的吧?
陆也只能点点头,然而伴随着他的手掌与手指如退潮般离开自己的手,潮水的引力也带走了一部分的陆也。
至于那是哪一部分,陆也到底也说不清楚,只觉得那一部分如白纱一般在青山之间飞扬起来,飞向何处,又是另一场未知。
已经是午夜时分,傅承淮关了电视后揉着陆也的脑袋说:好了,也别洗漱了,睡吧。熬夜的病人。
陆也乖乖地被他推着躺进去。
晚安。傅承淮帮他拉好被子。
陆也轻声回应:晚安。
他听到傅承淮踏步出去时,似乎在轻轻哼着这首歌的调子。
Future
陆也闭上眼,手从被子底下伸出来,抚过傅承淮坐过的位置。
他的未来会一直都有傅承淮么?
☆、008
七点半,手机闹钟响。
陆也猛的睁眼。
他昨晚睡之前特意调整的闹钟,就怕傅承淮今早又不告而别。
声音一响,陆也从床上快速起来,套上裤子直奔傅承淮的房间。
二楼长长的走廊静悄悄,晨风从窗口吹进来,轻柔地拂过陆也的薄T恤。
快速走动时,腰侧的皮肤感受到了风,很舒服。
房间门是合上的,陆也侧耳倾听,没有动静,他迟疑着敲门。
无人应。
又走了吗?
失落的男孩子沮丧地耷拉着眉眼,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迎面望向不远处的草坪,以及一颗孤零零的枫树。
这个季节的枫树叶子是绿色的,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一层覆着一层的叶片在风里轻轻飘摇,陆也似乎可以听到叶子与叶子之间的摩擦声,沙沙的。
而他是孤独的。
楼梯口的方向传来一道声音:小陆,你身体好点了?傅先生在餐厅等你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