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琉璃，真名源稚女，猛鬼众中的龙王，二号人物，源稚生是我的孪生哥哥。”服务生随手把玩着一柄小小的汤匙，缓缓地说：“大家还是叫我风间琉璃吧，以这个身份出现的时候我就叫风间琉璃。”
桌上的气氛一降再降，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汤匙在风间琉璃指间化作一团变幻的银光，楚子航的手背上隐约可见青筋跳起，恺撒的虎口向着后腰的沙漠之鹰，路明非缩头缩脑的旁观，诺诺的视线飞快地在风间琉璃制服上任何一件可能成为武器的饰品上扫过。
猛鬼众、学院，还有风间琉璃本人的利益并不一致，即使风间琉璃之前在视频电话中说的是真话，他们之间仍然没有信任可言——既然是孪生兄弟，风间琉璃的血统应该不在源稚生之下，那柄银匙在他手中也是致命的武器。
汤匙越转越快，恺撒和楚子航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就在汤匙快得将要从风间琉璃指间飞射出来的时候，风间琉璃忽然翻转手腕，把银匙牢牢地抓在掌中，轻轻放在桌面上。
“我……我可以继续吃了么？”芬格尔战战兢兢地。
恺撒愣了几秒钟，随即气得想掀桌。同是团队，日本那边的团队无论蛇岐八家还是猛鬼众，都高端大气上档次，轮到自己这边，好不容易来一个援军，还是头猪。
“当然咯，要酱油么？”风间琉璃微笑着把桌上装酱油的瓷瓶放在芬格尔面前。
“那……蒜头酥有么？”芬格尔小心翼翼地提要求。
恺撒以手支额，沉默不语，楚子航默默地把装蒜头酥的玻璃罐子放在芬格尔面前。片刻之后某人大口吃面大碗喝汤的声音再度回荡在周围，果然酱油和蒜头酥是拉面的好朋友，有了这两样东西，芬格尔的胃口完全恢复了，稀里呼噜吞咽食物的声音让人觉得那碗面真是鲜甜可口，路明非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个炸虾天妇罗在手，随即被诺诺一掌打掉。
“有点志气。”诺诺用唇语警告的同时，伸手拧路明非的大腿。
“错了，错了。”路明非也龇牙咧嘴地用唇语求饶。
两人桌下的互动自然逃不过超级混血种的眼睛，风间琉璃笑了起来：“好的，让芬格尔先生继续吃，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手背上的青筋都略微消退，被吃货一搅合，冻结的气氛无声无息地融化了。
“牛郎界的王座来店里干服务生的活儿？来几天了？”恺撒盯着风间琉璃的眼睛。
“我在厨房帮工，这是第二天。我很会演戏的，只要简单地换换发型化化妆，我就可以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风间琉璃说：“虽然歌舞伎町里似乎流传着不少关于我的事，但没人能认出我来。”
“想监视我们？”
“不，为了便于跟你们联系。我长着一张大家长的脸，在新宿区公然出入的话，会有帮会的人对我鞠躬吧？”风间琉璃笑：“那样可不好。”
“你能找到芬格尔，应该是猛鬼众早就觉察到校长派人渗透进日本来了吧？”楚子航说。
“是的，但我们无法断定昂热校长到底派了多少人渗透到日本来。”风间琉璃说：“我请芬格尔先生来这里，是想说明一件事。贵校校长也一直在准备对蛇岐八家动手，他意识到蛇岐八家内部有某种不稳定的因素。”
“橘政宗？”恺撒问。
“很快我们就会知道真相了。”风间琉璃看了一眼腕表：“一个小时前，王将有了动作，那条毒蛇即将出洞，我们联手的机会也来了。”
“不，等等。”恺撒打断了他：“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想跟你确认，是关于……王将和橘政宗。”
“加图索君请说。”
恺撒将自己昨晚跟路明非和楚子航讨论的过程以及结果，简要地向风间琉璃复述了一次，期间恺撒一直在观察风间琉璃的表情，一开始他听得很认真，在恺撒说起王将拥有极其庞大的情报系统时还深以为然地点头。直到恺撒说出了自己的结论，即“橘政宗和王将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时，风间琉璃的眉角忽然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精彩的推理，加图索君。”风间琉璃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刚刚真是沉浸在了恺撒的叙述中一时难以自拔，像是看了一本精彩的推理小说：“你提出的怀疑和论点都很有意思，让我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在不断追寻问题答案的同时，心中也不断思考王将所叙述的那段‘黑天鹅港’往事中可能的疑点。我必须承认，你的想法跟当年的我在很多地方都不谋而合，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让小暮立刻试着整理出王将和橘政宗露面的时间，看看是否有重叠之处。只是……”
“只是什么？”恺撒看着风间琉璃，他对这个男人并没有多少信任，之前那些夸赞的话虽然中听，但终归也只是些奉承的话而已。
“我们先做出一个假设好了，假设王将当年告诉我的，关于黑天鹅港的秘密……我是说，至少在关键人物的身份问题上他并没有欺骗我的话，那么名叫邦达列夫的军官就是真实存在的，他见证了那场寒冬里的大火，并将彼得大帝号亲手沉入神国。”风间琉璃缓缓道：“再结合加图索君的推论，如果王将和橘政宗其实是一个人的话，那么他的身份一定是邦达列夫，没错吧？”
“可以这么说。”恺撒点头，关于蛇岐八家前任大家长橘政宗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前任克格勃特工邦达列夫的猜想，结合上风间琉璃之前提供的情报外加醒神寺中恺撒的观察结果，应该是具有很高可信度。
“问题就出这里。”风间琉璃把一只手机放在桌上：“我监听了王将的手机，这是来自一个小时前的一段电话录音，各位听完之后，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风间琉璃轻触屏幕，这则录音的背景音是沙沙的雨声，无穷无尽，让旁听者也错觉自己仿佛站在那场雨里。
紧接着，一道男声响起，那声音分外低沉，让人觉得是故意压着嗓子说话。
“赫尔佐格博士……是你，你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