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啦，真是感谢，不过加图索君叫我小暮就可以了。”樱井小暮微微一笑。
楚子航默默地拿起了一荚毛豆，看着背身过去和服务员低声吩咐的樱井小暮。
世故和美丽，只用这两个词就可以准确的形容今晚樱井小暮的一举一动——此刻距离他们三人落座已经接近一个小时，她和恺撒谁都没有提正事的意思，分明彼此都知道对方是猛鬼众的龙马以及能够代表卡塞尔学院的小组组长，但两人全程都只是在探讨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世界各地的美食和饮酒文化。
看上去，似乎正如恺撒那晚说的，他邀请樱井小暮一起喝酒，只是为了交个朋友而已。
楚子航一边吃着毛豆，一边第三次环视这座他们所处的建筑——这间烧鸟店的总面积并不大，落座区域分为吧台和开放式的隔间，今天店里的生意大概还算不错，此时正值饭点，隔间只空出来两间，吧台上零散地坐着两对情侣……
就在这时，进门处传来女服务生清脆的“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欢迎光临）！”吆喝声。一个身穿棕色长风衣，头戴深色爵士帽，手上拎着黑色手提包的男人走入店门，在服务生的指引下于吧台角落位置上落座。
男人的身高很高，但背脊却有些佝偻，从身形上看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只是他把帽檐压得有些低，在楚子航的角度正好无法看清他的侧脸。
楚子航朝恺撒使了个眼色，可就在恺撒还没表态的时候，一旁的樱井小暮先开口了。
“执行部的人如果要盯梢的话，不会找打扮这么显眼的人来。”她淡淡地说：“他的身高超过了源稚生，在日本这样身高的人要么去当明星参演假面骑士，要么就拎着公文包出现在大学校园或写字楼里。”
“大学校园？”楚子航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是说大学里的外籍教师。”恺撒解释道：“看他的打扮就知道是体面人，这类人很可能在学校里出任教员的工作或者在外企担任高管，再加上是一个人来吃烤肉。要知道，日本是个相当排外的国家，你在一些店铺里经常会见到独自饮酒的外国人，没错吧？”
“嗯。”樱井小暮点点头：“请放心吧，这家店的后门我有安排人留守，如果出了问题他们会第一时间联系我。”
“就不排除你的人已经此时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制服了么？”恺撒举起烧酒的小杯子。
“只要来的人不是本家的大家长，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樱井小暮笑笑，与恺撒碰杯。
“不过，虽然蛇岐八家对搜寻你们几人的下落花费了大量的人力，但唯有大家长这会儿，恐怕是没有时间亲自带队抓人的。”樱井小暮接着说：“根据线人的情报，蛇岐八家发现了神的下落。”
“神的下落？”恺撒眯了眯眼睛，酒桌上的话题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忽然切入正题。
“嗯。”樱井小暮放下了酒杯，缓缓道：“今天早上，八架ch-47运输直升机从北海道的机场起飞，先飞到本州岛最北端的青山县，在白神山基地用高强度钢缆吊起了一只超大型集装箱，最后飞往东京西边的多摩川山地……”
“等等，ch-47运输直升机我记得是……”恺撒一愣。
“ch-47是目前自卫队的现役运输直升机，北海道那里就有可供他们起飞的机场。”楚子航说：“也就是说，蛇岐八家在这次行动中调用了自卫队的力量。”
“该死，为什么一个黑道家族可以调用军队的力量？源稚生到底有几张假身份证？”恺撒想起了初到日本的那天晚上，他们因为乌鸦和夜叉搞出的乌龙事件被神奈川县的警察围堵，源稚生驾驶着那辆七座商务车带着他们一路逃窜的事。那时候还是黑道少主的源稚生在追逐战中表现出了极大的克制，可从现在蛇岐八家展现出的力量看来，莫非带着他们跑路也只是出于少主大人傲慢的一时兴起？目的是教育恺撒小组要对日本警视厅保有敬畏之心？
“源稚生在此次行动中担任司令官，但他本人并无在军队中任职的履历。”樱井小暮说：“本家真正安插在自卫队中的棋子是龙马家的家主，龙马弦一郎。他是本家中最低调的家主，因为早在十年前他就是一名军人，现在又通过特殊流程被自卫队临时征召，成为了预备役的‘一等空佐’。以他的权力，可以随时指挥一个航空兵联队以演习的名义，出动攻击机对某一区域执行轰炸命令。”
“会出动八架军方的运输直升机运送的集装箱里，会是什么东西？”楚子航问。
“很可能是一台超级掘进机，只有那种体量的东西才需要如此庞大的运输工程为之铺路。”樱井小暮打开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来自推特页面的信息，配图是雨幕中一只巨大的集装箱在八架漆黑色涂装直升机的护送下，在距离地面不过一百米的低空掠过，配文则是一句简单的“ガンダム！”。
“这个日文单词是什么意思？”恺撒指着手机上的“ガンダム”问。
“高达。”樱井小暮说：“这条信息在发布两分钟后就被删除了，很显然蛇岐八家在控制舆论方面也采取着铁腕政策，他们不允许任何无关人士窥探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蛇岐八家找到了神的孵化场，那是位于地下几百米处的某个地方，所以才需要出动那种体量的掘进机。他们在行动中提供的所有手续都是合法的，甚至内阁官房长官的签名也是真的。这就是本家的力量，当它全速运转起来的时候就不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黑道社团，而是会带动整个国家跟随它一起运转。”
“从上次风间琉璃的话中听来，猛鬼众在蛇岐八家发起的这次黑道战争中，似乎输得很惨。”恺撒说：“你们错估了本家的实力？还是单纯地无力抵抗？”
“两者都有吧。”樱井小暮叹了口气：“在战争开始前谁也没想到蛇岐八家能在短时间内调用那么多力量，他们无视了这个国家高层的警告，完全是一场一意孤行的战争，发起战争的人是最疯狂的狂徒，执行命令的人是最锋利的尖刀。面对他们闪电一般的攻势，所有试图反抗的人都死了，就像是飞蛾扑火，完全无力抵抗。”
“猛鬼众之中能够面对源稚生的人，难道只有风间琉璃一人么？”楚子航问。
“我不确定。”樱井小暮摇头：“如果除开龙王之外还有能面对本家大家长的人，那么那个人……只可能是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