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人已经死去了，就像克尔恺说过的那样，彻底消失掉。
死去的人的世界和活着人的世界是有着隔离的。
露泽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神微微发怔。
她从来没有如此深刻的体验到这种距离是这么遥不可及，时间对于世人的间隔似乎从来就没有留情过，在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时间里，原先她所有的痕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殆尽，就算想要继续寻找到一丝一毫的痕迹都难如登天。
过去追逐着她，就像是永远都驱逐不了的梦魇一样，反复在她的耳边叫嚣着，重复着那些人的名字，那些人的故事。
露泽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们，最终缓缓蹲下，轻轻开口道：
“你们知道，女巫吗？”
她将莉葡西卡有过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们，连带着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内所实践出的所有经验，以及被否认的无效疗法。
露泽拥有未来的记忆，拥有着过去的知识，拥有着现在挣脱不了的时间——她知道怎么做会是对的，但是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够达到真正的正确。
这是这个世界对于她的诅咒，对于一个不属于这里，将要破坏这个时代的人降下的诅咒。
当她所拥有，所了解到的越多，曾经知晓的就会逐渐模糊，直到彻底消失。
人们对于突然出现的她自然有所防备，但伴随着慢慢的实践，以及日日夜夜的互相陪伴，露泽就像最开始那样缓缓沉入人类的社会群体内，建立起新的关系，开始新的故事。
他们有了新的文化，新的目标，新的团体。
人们逐渐去了解露泽说的，五年前曾经存在的那个故事，甚至了解到了莉葡西卡死前的景象，描摹出那个手势，并且口口相传。
他们认为这是先人对于这个世界的不满，对于教会的反抗，更是对于这一切的失望透顶——所以他们要把这个手势传承下去，一直到再也不会有人能用到这个手势的那天。
在露泽还没有搞明白为什么之前，中指就莫名其妙地流行了起来，成为了代表他们的标志，接头的暗号。
她本来想要告诉领头的露玛丽这个手势的真正含义，但是看到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又渐渐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对于时间的感知很模糊，只是身边的人变多了，又变少了，露泽看着他们一点点的变化，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
露玛丽说，她要留在这里，直到有一天，没有人记得他们的东西了，露泽再告诉之后的人，人类并非只能被神灵拯救。
又是这句话。
露泽想不明白，为什么人们总有那么多话要讲，有那么多的东西要送到未来——过去的人类也没有露泽，但是他们依然发展的很好。
但没关系，就像过去说过的那样，露泽的时间很多，比起所有人加起来，比起这个星球本身都还要多。
如果想不明白，就先放下。
总有一天能明白的。
她就这么生活在鲜活的人群之中，不知不觉她也渐渐地学会了如何与人们正常交流，能够去模仿如何安慰一个人，甚至能够在他们悲伤的时候同样低下头，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
“这就是这么多年的经历。”她看向少年们，脸上笑的好看，“你们呢，你们经历了什么吗？”
周烨微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和她形容。